紐約的故事 紐約黃昏後 I
我沒有特別喜歡紐約,也沒有特別不喜歡紐約。只是,去過兩次,都沒有特 別留戀它,戀棧它。我想,我是不屬於紐約的,Home
Is Where The Heart Belongs, 對不?
沒想到,我會在紐約如此這般的度過了兩天。 有些人,煩悶、不開心的時候,會狂吃,或狂花錢,不論怎樣,都是作賤自
己圖發洩。 胡裡胡塗的,我就來到了這個人面虛假(比香港更虛偽?)、真實(比香港
更真實?)、沒有Manner(香港人沒有這麼沒Manner)的城市。
人說:「If You Can Make It Here, You Can Make It Anywhere.」適者生存,在這裡站得住腳的,已
經是弱肉強食制度下的勝者,比較不幸的,仍然在路旁掙扎,伸手向過路的司 機乘客討錢。我在路邊看人,人在路邊看我。這個大蘋果都市,就是人世間的縮
影,無論你喜歡它與否。
人生在世,能踏遍天下是好事,離開時墓誌銘上一記「我 曾到此一遊」,並不容易。跑到這裡來,也是有點「貪」的心理。好好醜醜,總
算經歷過、感受過。甚麼今生無悔,年輕不要空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跳入迷
客的心理,其實有點和追求愛情相似,闖了過再算,傷了心再算。 Manhattan 的Carnegie
Hall是紐約其中一個Landmark,從Carnegie Hall走過對 面馬路,Central Park過兩座大廈就是Salisbury
Hotel,滿不錯的小酒店。
可是, 心情不太好的人愛浪 費,愛 用 疼惜做藉口來作賤自己,結果,我還是選擇了昂貴、典雅、電影電視出鏡率極高的Loews
New York Hotel,聽說它最近才用了二千七 百萬美元來翻新過,接近二百元一夜的房間,我阿Q的告訴自己:「不貴,不
貴。」
這間漂亮的古老酒店位於Manhattan的中心地帶,休息、梳洗過後,已經是 黃昏。可能是剛剛下飛機的緣故,肚子裡還滿載著飛機餐。也許未習慣時差,還是
在飛機上睡得太多?我也不是太清楚,總是不想待在酒店房間裡睡覺就是。到哪
裡溜溜好呢?
打開一些為旅遊人士而設的小冊子,Bagels? Broadway? Brooklyn Bridge? 窗外的黃昏並不黃,反而帶點灰。
以前曾經聽人說,要去Broadway欣賞'Phantom of the Opera",或"Cats",或"Les
Miserables",非要早在幾個月前就訂票不可,曾深信不疑,於是,彷彿就認定了
看Broadway或Off-Broadway是奢侈品,是歐美電影裡面男女主角的高尚情操社 交專利,我等東方來的黃種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後來才知道,大家一直在侮辱
自己。區區看一場老番大戲,不同的售票站都有Broadway、Off-Broadway即日門票發售,而且是半價。哈!可憐我一直在騙自己。
聽第四十七街上,已經看到許許多多藝術表演的海報。
我佩服這班畫家、音 樂家、演員,把他們的夢帶到紐約,竟可以生存。邊走邊看,開始對這個城市,
沒有那麼多成見了。 一張黑白套色海報,頗為搶眼。海報的底色是
黃色的,上面畫了一個頭戴黑 色高帽(高帽纏一條長長的黑色絲巾,隨風飄揚),身穿黑色長袍,手戴黑色手
套,打著一把黑傘的骷髏人,在他傘下,籠罩著好幾十個只畫上了兩點豆眼和一
點鼻子做面孔的小孩子。
海報上大概寫著:「假如你不太熟悉Edward Gorey的殘 酷作品,趕快去翻翻他的經典"傷痕纍纍細蚊仔(註:細蚊仔乃廣東話,小孩的
意思。)假如,你面對Gorey那二十六個依英文字母次序死亡的孩子,還能夠格 格大笑的話("E"字的Ernest是吃桃時嗝死的:"F"字是Fanny是水蛭吸自吸乾至死
的�),你便有資格去看他的"Amphigorey:The Musical",由"傷痕纍纍細蚊仔"
及Gorey其他作品合併而成的精心編排。」
世界首演,Plays and Players Theater,1714 Delancey Place (5670670)。
又如果,此歌劇令閣下反胃,請歸去租"仙樂飄飄處處聞"看也罷。 我每次看
"仙樂飄飄處處聞",眼看他們死裡逃生「So Long」、「Farewell」的逃出納粹魔掌時,都熱淚盈盈,哭「I
Am 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小情人 無情,哭一班修女朋友們有義。畢竟,我哭得太多了。我是來紐約放縱的,何不
讓「細蚊仔」「傷痕纍纍」? 「我要看這個。」我心想。
差不多黃昏六點鐘,我便去Broadway第四十七街的TKTS售票處,眼見門 前冷淡,既不見黃牛黨少飛,也不見人龍排隊打蛇餅買票,心中大喜,暗忖「If
You Don't Try You Won't Get!」把百老匯看成高不可攀的禁地,真有點兒自我委
屈。可是,當我走近那個售票的 Counter時,便知道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是怎麼
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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