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e

-- 第二章 --

凌晨三時，楊清拖著疲乏的身軀，步履蹣跚的回到她那只有一廳一房的小天地。跟任何一個不用上班的晚上一樣，她喝了不少，有點醉。剛才乘計程車回家時不小心碰到了膝蓋，現在還有點痛。她倒在沙發，踢掉那三寸高高跟鞋，揉了揉小腿：「唉！又一晚！」她看了看鐘：「死！明天七時的飛機。」

好不敢怠慢，趕緊卸妝潔面沐浴更衣，再收拾好飛長途的行李，已經是清晨四時。「噓，還有一小時可睡。」

自從中七畢業以後，楊清便考入了這家香港首屈一指的航空公司，當起每個女孩子，除了成為香港小姐以外的另外一個夢想──空中小姐。

其實楊清也大有條件當香港小姐。她長得很好，又懂得打扮，身邊總是團團轉圍著一大幫男孩。她熱情，交際手腕又好，職業使然讓她練就了一副處變不驚的態度。她知道自己的優點，亦有太多人不斷提醒她。可惜她對閃光燈下的生活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知道，攝影鏡頭之下不容一點自由。

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對楊清來說一點也不陌生。每個月都總有最少一次飛這條航線。商務客艙通常比較靜。坐得起商務客位的人大部份都睡眠不足。這正好也讓楊清歇一歇。她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睡了。

這晚跟楊清一起值班的空姐是個古肅的老姑婆。她自從十多年前升過級來到商務艙，便一直沒有再升過。十年來一直默默耕耘──真的非常沉默，由上機到現在，八個多小時來只跟楊清說過六句說話。楊清呵一口氣，生怕自己太久沒說話會悶出口氣來。空中小姐的生涯只是表面風光，當中的疲累辛酸真不足以外人道。就以楊清來說，這幾年來的東西南北半球不斷的飛來飛去，每班航機都由不同的機組人員值班。這次跟誰誰誰熬過七十二小時，下一次碰面可能已是一年之後。有些面孔更是只有一面之緣。同事之間能成為朋友的機會微乎其微，就連以前的朋友都因這工作而一一疏遠。作息時間不隱定，又永遠不會在同一個城市逗留超過一星期。幾年下來，楊清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不過楊清就有這點好，她從來不去想這等問題來自尋煩惱，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典型。何況，有太多的派對酒吧的士高等著她去狂歡。睡眠也永遠嫌少的她哪有時間去想這麼多。

走出希斯路機場，楊清立即走向特快火車站。半小時後，她已身處倫敦市中心，她最熟悉的那家酒店。她每次來倫敦都例必入住這家酒店。不因為環境設備特別好，只為它在同區酒店中已算最有效率，但也把楊清所有耐性耗之殆盡。

「英國人！」楊清心裡咒罵著。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熱水浴和高床軟枕，英國人的禮儀風度，她沒閒情去欣賞。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