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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 明
(一) 上网是从 263开通时开始的。用公司的电话,全部免费嘛!具体是什么时候,真是想不起来了。工作后的时间似乎是以事件来标志的,说起什么来总是“学 PB编程那会儿”、“菲菲刚来那会儿”、“小平同志去世那会儿”、“我刚辞去工作那会儿”……,真要确认具体的时间,实在是难为自己的记忆力。开始我也不知道网上有什么地方好去,到处乱转,后来实在闲得无聊,开始猜域名棗在 URL里随意敲单词。I.com…you.com…time.com…nothing.com…why.com…就象意识流一样,这似乎很合乎我的性格。就象唱卡拉OK,唱到口干舌燥时,我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棗用遥控器乱按一通,看点出的歌谁会唱。无聊么?后来偶然敲了个 girl.com,进去后好象是个黄色站点,首页有个聊天室登录口(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它是从chatsystems申请来的)。NickName?随手键入me,(我是谁,我就是我呗!)PassWord:****,回车,没想到NickName has been used!(匿名已被使用!)谁跟我想法这么一致?就用me二号吧!于是用me2的名字进去了,聊天室人很多,有点国际聚会的意思。跟好多人hi,可是没什么人理我,它们都在“热恋”之中。而用英文调情对我来说显然是勉为其难了。这让我觉得有些无趣。 me>hi,me2. me跟我打招呼,我居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它(开始也不知道她是男是女,而且给我的感觉她只是我屏幕上的字母而已)正跟一个叫Mike的人聊天,也许只是抽空招呼我一下。Mike似乎在勾引me,这让我隐约觉得me是个女孩,我竟然有种嫉妒的感觉! me2>hi,me.I am me2.说完我才发现这个名字起的实在有意思, I am me too!(我也是me!)那时开始我才学会了好多网络上的简易英语,例如you写作u,f/m?问对方性别,也学会了对别人:>) 。我说我第一次来这儿,开始也想用 me这个名字,没想到被你疾足先得(我本来想写“捷足先登”,(为了说明这一点我只好敲全了拼音造了这个词,又使用了一个嵌套的括号)但用中文之星键入jzxd后出现了上面这个词,也好。请合法使用软件)。我发现自己一直很难切入正题,因为这个故事拖得很长,以致于故事的开始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反正那天晚上开始我们认识了,她是个泰国女孩, 22岁。聊天内容也不着边际,后来她说得去睡了。这时是晚上12:00,泰国好象应该是11:00,差一个时区。我约她第二天还在这儿见。跟 me再见后,又与别人聊了一会儿,是有点刺激的话题。这似乎是我进入这个聊天室的动机,但现在却觉得很空虚。这是我的第一次网络聊天。 Datawindow…DB…retrieve…整整一天的PB编程让我有些头昏脑涨,有一个地方一直都改不对,快下班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我怎么有点心不在焉?“还不走啊?”——菲菲经过时用她的手提包挥出一个美妙的弧线,打在我的背上。“Bye-bye!”我没有抬头。菲菲是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我们之间隔着两台电脑。
拨号上网。 去掉 ie中显示图片的选项。好象有点心虚,怕别人进来看到girl.com的图片。上网知识就是这样一点点学会的,后来也知道了如何删掉cache中的文件,知道用Ctrl O打开链接,输入的网址就不会留在URL的下拉列表中。灵机一动,换了个名字: fever,有点cool的感觉,骗一骗me!可是她偏偏一直不露面。这好象上学时坐公共汽车经常逃票,总是提心吊胆,后来办了张月票,下车时很是希望售票员查票,甚至怀疑月票的真假拿过去仔细查看,然后我就可以看着她有些失望的神情得意地把月票收回、慢慢装进口袋。可是……她们通常只是将目光很随便地从我的月票上掠过。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下车的瞬间一样。聊天室里的人好象也不是十分无聊(“无聊”并不是不说话的意思),今天对网络聊天的感觉有些改变。我很少说话,一是因为自己的英文表达,更因为我在等 me来。于是继续我的数据库编程,时不时切换到聊天室看看。 me is coming……!!! fever>hi,me!(你好,me!)me>hi,fever.Oh,r u fever?i can give u some medicine. : ) (你好,“发烧”。哦,你发烧了?我可以给你点儿药) fever>thank u.but it's my soul fever.(谢谢。不过发烧的是我的灵魂) me>?f/m?(?你的性别?) fever>male.& u?i guess u r a girl.(男。你呢?我猜你是个女孩。) me>why?(为什么?)我故意不理会她的疑问,开始有点得意。 fever>and, maybe u r from thailand.(而且,也许你来自泰国。) me>how do u know?(你怎么知道?)售票员开始检查我的月票了……写到这儿我才感到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欺骗与有恃无恐的感觉有时竟然如此相似! fever>oh,i am your neighbour.(噢,我是你的邻居。) me>true?(真的?)我们就这样聊着, me话很少,我问她是不是不开心。 me>sorry.i am waiting for somebody.(抱歉,我在等人) fever>me2(等me2/我也是)我很得意地用了个双关语,只有她才会误解的双关语。 me>how do u know i am waiting for me2.u know him?(你怎么知道我在等me2,你认 识他?) fever>what's u mean?i only said that i am waiting for a person too.ME TOO!(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说我也是在等一个人。我也是!) me>hehe!who r u waiting?me? :)(哈哈!你在等谁?等我?)我看见了她脸上调皮的笑容。真是一个有趣的英文文字游戏!当时随意起的名字引起这么好玩儿的事情确是始料未及的。而正是这样随手敲的域名和随意起的名字,引发了后来的一段故事,网络就是这样充满了偶然。偶然!我的思想迅速抓住这个偶然浮现的词语,仿佛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fever>i am waiting for me.(我在等me/我自己) me>u r waiting for me or yourself?(你在等我还是你自己?)写完翻译的上一句话,忽然想起一句歌词,“你爱的是我,还是你自己?”好象是苏芮的,歌名叫什么来着?……我甚至开始停下写作,翻箱倒柜找苏芮的那张 CD,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到电脑前,继续写作。却静不下心来,那首歌在我脑袋的深处反复唱着,苏芮的声音穿透力如此的锐利而又飘渺……我几乎抓到它了,却怎么也抓不住……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 Ctrl + S, Alt + F4,关闭文件,然后重新启动Word,Alt + F,1,(程序员对快捷键有特殊的喜好)《聊天室的故事》文件霍然在屏幕上打开。我这才确认自己是在写一个故事,但写作的动机也如同苏芮那首歌的歌名一样,我无从查询。写到哪儿了? 思路又带我回到那个聊天室。 fever>wait for me,u is me,i am me2.(等me/我,你就是me/我,我也是我/我是me2)至此文字游戏已经达到了极致。 me半天都没有回音,屏幕上滚过一行行旁人热烈的词语。我忽然有一种恐慌,也许玩笑开过了头? fever>me?sorry,i am kidding…(me?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me>WHY SAY SORRY?i am just laugh so that can't type a key!(为什么要说抱歉?我只是笑得太厉害以至没法敲键盘了!)我心释然。 我这才结束绕口令式的文字游戏,开始聊天。我发现她并不是因为 sex才进入这个聊天室的,她也刚上网不久,从chatsystems网站进来,偶然闯进了这个聊天室,这让我对自己的初衷有些脸红。我们谈起各自的国家,她说她爷爷曾来过中国,那时中国很穷,我无意中为改革开放作了一次国际性的宣传。后来谈起各自的爱好,我说我喜欢诗歌、音乐(说起诗歌,真有种亵渎的感觉,上大学时经常写些形而上的东西,后来工作后很久都没有动笔,也不知什么原因),说到Paul Simon,我们算是找到了共同点,这时有一个叫blue的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她说她很喜欢Simon和Garfunkel的和声以及一些乡村歌曲。blue是个美国人,年轻的家庭主妇,白天在家看孩子,我是后来与她谈话中得知这些情况的。她经常要说:oh,sorry,my baby is crying.just a moment.(哦,对不起,我的宝贝哭了,稍等一会儿)Internet使世界变小了,使人们接近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早上与丈夫吻别,做完家务,有什么好做呢?网络给了人们一个虚拟的社会空间。我会在下一个故事里讲述 blue,还是说我和继续me的交往吧。转眼又聊到了半夜,我又和 me约时间,她给了我email,说发mail约定吧。我说我还没有email,她建议我去mailexcite申请一个免费帐号。(那时我刚接触Internet,什么都不知道。)互道晚安,我也向blue问了午安就下网了。这才觉得肚子在叫。一晚上都没吃饭!网虫?这个词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 单位门口有一家 24小时营业的上海大排面,小馆里除了我还有一个民工,一大碗面,手了拿着瓶燕京。我要了一份双排,真香!老板典型的上海人模样,特象我大学时的一个同学,我甚至怀疑是我同学他爸,他正在谆谆教导着端盘子的服务员,听得出大意是说挣钱不易,年轻人要踏踏实实。小馆里的日光灯有些惨白,后面那个民工哧溜哧溜的吃面声和老板有意压底的说话让我感觉恍然隔世。生活如同手里的骨头一样真实。 只好又回办公室睡了。单位的宿舍很远,办公室里我有张折叠床,编程是个夜猫子干的活儿。 禁不住又打开电脑,马上去 mailexcite申请了一个帐号,起的名字是iamfever,fever已让人抢注了(这个名字好象比较热)。给me发了个伊妹儿(我很不喜欢这个翻译词汇,有种故作风情的感觉),约她晚上8:00(thailand time)老地方见。me的email地址最后是.th,正是thailand的缩写,看来她没骗我。这时我当时的感觉,后来想来颇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说起泰国,也许很多中国人首先想到的是人妖,或者是泰拳泰脚。我第一次与me聊天时,知道她是泰国人后,也又一种隐约的诱惑感,这是不得不承认的。后来我跟me说起这些,她很吃惊。我反问她泰国人说起中国是否首先是想到一群吃不饱的人,她半天没说话。地球上的人们的确是太缺乏沟通了,Internet也许会使这一切有所改变?又是灵机一动, me也许用的是单位的email服务器?于是将@后面的字符串copy,粘贴到ie的URL中。还真有回应,看着waiting for reply……当时我为自己的发现激动不已!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黑客,快感是唯一解释。浏览器里显示的是一堆弯七扭八的文字棗是泰文。幸好有英文版,这是曼谷一个医学院的网站,原来她是个学医的大学生。我又可以在她面前得意一下了! “咦?怎么是传真声儿?” 菲菲拿起电话,电话放在我们对在一起的办公桌中间。 “哦,我…我在上网。” 我偏过脑袋,有些压底声音对菲说。 “上班时候怎么上网?电话打不进来怎么办?” 小方表示了不满。还是被坐在菲后面的这小子听到了,听那语气象是在维护菲。 “我下载一个 OCX。”其实这是我第三次抽空上网查我的邮箱。“噢,没什么,我过一会儿再打。” 菲菲说这话时歪着脑袋避开我们之间的电脑对我微微笑了一下。这神情似乎是有意调和我的尴尬,让我心存感激。 “什么破机器!慢死了!奔腾 2都出了,咱们还用90,头儿说换机器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这是自我保护式的转移话题,这是我性格里最讨厌的东西。一阵脸红。赶紧把脑袋往显示器凑了凑。断网。“好了,菲菲, down完了。”“又不走了,阿文?”菲菲一到下班时,拎起她那个别致的小包,就好象换了一个人。一脸的轻松,不再是那个严肃而且偶尔皱起眉头的编程的女孩。也是,这次工行的这个报表项目搞得我们太紧张了。 “你走了,菲菲?我也撤了棗” 小方随后从我身边飘然而过,毫无声响。我抬头时只看到他的背影,对面头儿的办公室的灯也灭了。 其实小方是我们仨里来公司最早的,技术也很好,以前一直是他担任项目负责。这次工行的项目头儿让我负责,我也有点儿意外,也许是想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客户选定用 PowerBuilder作前台工具,说起来我的PB水平比小方高些,但我也清楚象VC++之类的工具我就差远了,那些更为底层的东西我总是把握不好,可视化的界面中把控件拖来拖去的感觉让我愉悦,但却使我变得懒惰,不愿再去追究更深的东西。而当我想起来要去刨根问底时,才发现很多能力已经丧失殆尽。生活中也是这样。这也是一种职业病吧。那时我一直以为小方是因为项目的事和我产生隔阂,后来才发现一切没那么简单。 写到这儿,拿鼠标往右下角指了一下。啊?已经是早晨 6:06了!我被这几个数字搞得很困。睡吧。写作是一种命运棗我想起从前写的一句诗。 Crtl + 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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